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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褪色的印记一百二十八吊车副驾驶

我记事起家里的堂屋总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明镜高悬四个字是爹当捕快那年县太爷亲手题的。

木牌边角被虫蛀了个小豁口像颗没长齐的牙母亲总用红布把它盖着说沾了灰晦气。

那年我七岁爹刚升了捕头穿着新做的藏青公服腰里悬着把鲨鱼皮鞘的长刀站在门槛上比门框还高。

他把我架在脖子上往县城唯一的酒肆走街上的摊贩见了都笑着打招呼:李捕头今儿又抓着啥大鱼了? 爹就哈哈笑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是条小鱼偷了张屠户的五花肉教育两句放了。

路过布庄时他突然停下来指着一匹天青色的绸布说:给你娘做件新衣裳她总说去年的料子旧了。

那天的晚霞红得像泼翻的胭脂我趴在爹宽厚的肩膀上看他腰间的刀鞘在夕阳下闪着光。

我问他刀快不快他说:刀快不快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得有杆秤。

变故是在三日后的深夜来的。

我被院子里的响动惊醒趴在窗纸上往外看只见爹跪在地上母亲正往他包袱里塞干粮月光照在她脸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走快走!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说不出的急别回头也别让人知道你往哪儿去。

爹抓住她的手指节泛白:照顾好阿禾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就回来。

他往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赶紧缩回脑袋心跳得像擂鼓。

等再敢凑到窗边院门口只剩下母亲孤零零的背影手里攥着爹那枚磨得发亮的铜腰牌。

第二天一早县衙门就来了人领头的是个三角眼的官差把缉拿逃犯李浩的告示贴满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告示上的画像把爹画得凶神恶煞嘴角还带着道刀疤——可我爹脸上根本没疤。

小伙伴们开始躲着我以前总喊我小捕头的二柱子那天朝我扔了块泥巴:逃犯的儿子!你爹是杀人凶手!我扑上去跟他打被他娘拉开时听见她低声骂:晦气东西离我家柱子远点。

回家时母亲正坐在堂屋拆爹的公服丝线绕在她指间像团解不开的愁。

我问她爹是不是真的杀人了她手一抖针扎进了掌心血珠滴在藏青的布料上像朵开败的花。

别听外人胡说。

她把我搂进怀里身上有股皂角的清香你爹是好人只是......只是被人冤枉了。

可她眼角的泪却把这话泡得发涨。

那天起母亲再没让我碰过堂屋的木牌红布盖得严严实实像盖着个不能说的秘密。

她总在夜里对着牌位发呆有时候会突然说:阿禾长大了别学你爹太傻。

十五岁那年我进了州府的大牢当狱卒。

母亲托了好多关系塞了半袋米才打通关节。

领我见牢头的那天她反复叮嘱:少说话多做事别学你爹那股子犟脾气。

牢头是个秃顶的胖子盯着我看了半天拍着我肩膀说:李浩的儿子?行看你娘不容易好好干有你一口饭吃。

大牢建在州府西北角墙高得能挡住半个月亮砖石缝里长满了青苔闻着总有股潮湿的霉味。

我的差事是给死牢送饭每天提着个木食盒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下走铁链拖地的声音在甬道里来回撞像鬼哭。

死牢里的犯人大多不说话有的对着墙发呆有的用指甲抠砖缝只有个穿囚服的老头见了我总喊:小友给口水喝。

他是前两年被抄家的户部侍郎据说贪了赈灾的银子判了凌迟。

有天我给老头送完饭刚要锁门他突然说:你是李浩的儿子吧?我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串掉在地上。

他笑了笑皱纹里积着灰:你爹当年抓过我手下的人他审案时总给犯人沏杯热茶说'有话好好说'。

我捡起钥匙没敢接话。

老头突然压低声音:你爹没杀人他杀的那个'官差'是枢密院派来的暗线专替奸臣铲除异己。

当年你爹抓的那个犯人手里有他们贪墨军饷的账册。

木食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窝头滚了一地。

我盯着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想起母亲藏在箱底的那件公服上面的血渍像朵顽固的花。

别声张。

老头往墙角挪了挪这牢里到处是他们的人。

你爹现在......应该在江南。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摸进母亲的房间。

她的梳妆盒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爹的字迹只有五个字:护好你娘俩。

旁边还有半块发霉的桂花糕用纸包着像件稀世珍宝。

从那以后我开始留意牢里的动静。

三角眼的官差每个月都来跟牢头在角落里嘀咕半天每次走的时候都往死牢的方向看两眼。

有次我送完饭听见他们在说李浩的儿子、斩草除根之类的话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

第四年开春州府连续四个月没发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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