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薄荷又被啃得乱七八糟断口处还沾着几缕黑色的猫毛。
我盯着那丛蔫巴巴的绿植叹了口气转身时踢到了散落在地的毛线球线团骨碌碌滚到沙发底下露出半截黑白相间的尾巴。
“黑花。
”我蹲下身拍手沙发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爪子先探了出来肉垫是粉色的趾缝里还嵌着点猫砂。
接着是脑袋黑毛从头顶蔓延到脊背肚皮和四肢却是雪白的像穿了件黑色的披风——这是我给它取名“黑花”的原因明明是只土猫却长得像精心设计过的水墨画。
它慢吞吞地钻出来尾巴高高翘着尾尖的白毛在灯光下晃来晃去。
我伸手想摸它的头它却突然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一瘸一拐地跳到了茶几上。
右腿靠近脚踝的地方有块浅褐色的疤像片干枯的落叶那是去年冬天被我用拖鞋砸中后留下的。
我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想象中猫毛的触感。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冬夜三个月前我发现自己能回到过去了。
第一次穿越完全是个意外。
那天我在整理旧相册翻到黑花刚到家时的照片——那时它才满月缩在我的拖鞋里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
手指碰到照片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年前的客厅里地板上扔着刚拆开的猫笼而黑花正瑟瑟发抖地躲在窗帘后面。
后来我又试了几次发现只要集中精神回想某个具体的时间点就能准确地回到过去。
最初我只是想看看错过的球赛或者弥补某次考试的失误但今晚盯着黑花那条带疤的腿我突然有了个更迫切的念头。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记忆最清晰的画面是去年深秋的那个傍晚夕阳把客厅的地板染成橘红色黑花趴在我的枕头上而我手里攥着一根鸡毛掸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嗡鸣声如期而至像有无数只蜜蜂钻进耳朵。
再睁开眼时空气里果然飘着淡淡的煤烟味——去年小区还没通天然气家家户户都用着煤炉。
窗帘拉了一半夕阳正斜斜地打在沙发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灰尘在光里翻滚像细小的金屑。
卧室里传来争吵声不不是争吵是我一个人的怒吼。
“你看看!你看看!”年轻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颤抖“刚买的枕头!三百多块!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推开门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正站在床边手里高高举着鸡毛掸子脸涨得通红。
枕头扔在地板上天蓝色的枕套上破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洞露出里面雪白的羽绒像朵被揉碎的云。
而黑花正缩在墙角的暖气片旁边脊背拱得像座小山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
“住手。
”我开口时声音有点沙哑。
年轻的我猛地转过身鸡毛掸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上还带着几颗青春痘其中一颗已经破了结着层薄薄的痂。
“你是谁?”他的声音在发抖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愤怒“你怎么进来的?我要报警了!” “我是未来的你。
”我指了指他脚下的鸡毛掸子“别打它它不是故意的。
” “未来的我?”他嗤笑一声弯腰捡起鸡毛掸子重新握在手里“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穿成这样装神弄鬼——”他突然停住了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
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疤是小时候爬树摔的形状像片被啃过的树叶我们俩都有。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鸡毛掸子从手里滑下去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动了动“你真的是……”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
”我走到床边捡起那个破了洞的枕头。
枕套是天鹅绒的摸起来滑溜溜的确实不便宜。
这是我用第一个月兼职的工资买的当时心疼了好几天。
“但你听我说黑花不是故意抓坏它的。
” 年轻的我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墙角的猫。
黑花还缩在那里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扒着暖气片黑白相间的毛因为紧张而炸开看起来比平时胖了一圈。
“它那天下午吐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忘了?早上给它喂了过期的牛奶它难受了一整天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
你的枕头晒过太阳有你的味道它觉得安全。
” 我记得后来在猫窝里发现了一小滩未干的呕吐物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要跳上我的床。
但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根本没想过这些。
年轻的我皱起眉头好像在努力回忆。
“那……那它也不能……” “它不是故意抓的。
”我打断他“猫的爪子需要磨而且它当时可能有点晕没控制好力道。
你想想它平时那么乖连沙发都很少抓怎么会突然去抓你的枕头?” 墙角的黑花似乎听懂了什么轻轻“喵”了一声声音细弱得像根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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