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对“大学”这个词有实感是在辽宁大学外语楼前。
那是1966年的秋天天我左胳膊别着簇新的红卫兵袖标红布边缘还沾着油印店没干的黄漆妈妈攥着我的手掌心全是汗。
外语楼的墙壁被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所覆盖这些细细的绿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无数双小巧的巴掌在舞动。
我仰起头好奇地看着妈妈问道:“外语是什么呀?” 妈妈微笑着回答道:“在这里学习外语后你就可以成为一名翻译这可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呀!”然而我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那外语到底是什么呢?” 妈妈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她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执着地追问。
其实我早就知道妈妈和大姨都会说日语因为我曾经在夜里听到过她们用一种奇怪的语调交谈。
可是就在那天妈妈只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抿紧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把我从人群中往外拽好像生怕我再问出什么问题来。
校园里的大字报遮天蔽日“打倒”的喊声震得我耳朵疼她的手却越攥越紧好像我多说一个字就会被那些红油漆的字吞掉。
在那之前我的“大学梦”里只有徐大哥一个人。
他是我们烧锅大院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因家里穷他放弃了报考大学的梦想而选择了在大连铁路司机学校读书为家里节省了开支。
每次他放假回家我都会特别期待见到他。
徐大哥夏天的时候总是穿着那件印着校名的跨栏背心。
那件背心已经被洗得发白了但他还是舍不得扔掉。
我记得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买件新的他笑着说:“这件背心有纪念意义啊它陪着我度过了在学校的日子。
” 我当时不太懂他说的“纪念意义”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觉到他对那件背心的喜爱。
每次看到他穿着那件背心我都会觉得他特别帅气心里也暗暗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像他一样去一个好学校读书然后穿上一件属于自己的有纪念意义的衣服。
徐大哥是一个非常热爱运动的人他经常会组织我们一起去沈阳冶金机械学校打篮球。
每次去那里我们都会被那个宽敞而热闹的篮球场吸引住。
球场边的单双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它们被太阳晒得发烫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它们的热情。
我总是忍不住爬上单双杠感受那股炽热的温度。
一旦上去我就仿佛被黏住了一样完全不想下来。
在单双杠上我可以尽情地伸展身体挑战自己的极限。
每一次成功地完成一个动作我都会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满足。
而且站在单双杠上我还可以俯瞰整个篮球场看着其他小伙伴们在场上奔跑、投篮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有一次我和徐大哥站在铁道边远远地看到一列火车缓缓驶来。
随着火车越来越近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也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地面都在随之颤抖。
徐大哥指着火车冒出的那团黑烟自豪地说:“我一毕业就会开这个拉着煤跑遍了整个东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
我凝视着徐大哥的背心上面印着“大连铁路司机学校”。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背心上的字比任何奖状都要金贵。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工作服它代表着徐大哥多年的努力和奋斗也见证了他从一个普通学生将成长为一名优秀火车司机的历程。
我不禁感叹原来上学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厉害。
通过学习知识和技能我们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
可“文革”来了一切都变了。
同班的王炳臣同学戴着红卫兵袖标在教室里拍着桌子说:“我见过毛主席!袖标是通行证走到哪都有接待站管饭。
”说得我心里直痒痒。
我缠了妈妈半个月她才肯带我去北行用布票和钱买了二寸红布。
在油印店里师傅把“红卫兵”三个金黄大字印在了红布上我喜欢得了不得立刻用别针小心翼翼别在胳膊上走路都故意把左胳膊抬得高一点。
那天路过辽大辽大门前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我央求妈妈进辽大看看。
我没看到徐大哥所说的“书香模样”只是看到满墙的标语和匆匆走过的人。
倒是外语楼的爬山虎在一片红与黑里绿得扎眼。
妈妈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一堆堆写满了各种标语和口号的大字报。
这些大字报在风中微微飘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我们路过一间半开着门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黑板上照亮了那半行尚未被擦去的外文。
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仿佛是一群小精灵在欢快地跳跃。
我被这奇妙的景象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想要凑近去看个究竟。
然而就在我准备迈步向前的时候妈妈突然用力地拉住了我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别看了咱们回家。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紧张。
但看到她严肃的表情我还是乖乖地跟着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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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的人生手帐第272章 大学梦来源 http://www.hjzg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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