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出百里骤然停下。
前方的官道死了。
死于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蠕动着的灾民。
窦婴推开车门拄着天子节杖一步踏入了那片粘稠的泥泞里。
一股混合着腐烂与绝望的恶臭霸道地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路边一个老妇人抱着怀中的婴孩一动不动。
那孩子皮肤呈现出淤泥般的青紫早已冰冷僵硬。
老妇人不哭不闹眼神空洞地望着浑黄的天际仿佛魂魄也随着那恶臭一同烂掉了。
窦婴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更远处。
几个孩童正趴在一具肿胀的马尸上疯狂撕扯着腐肉像野兽一样塞进嘴里。
随行官员想上前呵斥开路被窦婴一个眼神制止。
“去最近的县城。
”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
县城里脑满肠肥的县令穿着与这地狱景象格格不入的丝绸官服正准备挤出眼泪哭诉。
窦婴打断了他。
“粮仓。
” 县令的哭声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肥肉一颤瞬间惨白。
“侯……侯爷粮仓早已……早已空了啊……” 窦婴懒得再听他一句废话手中的天子节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开仓。
” “先斩后奏”的皇权压下来县令的腿肚子抖成了筛子。
粮仓大门洞开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只有硕大的老鼠在黑暗中乱窜。
县令脸上刚要挤出一丝侥幸的笑意窦婴已经走到粮仓最深处用节杖末端在地面上轻轻敲击。
“咚。
” “咚。
” “叩。
” 一块地板发出了不该有的空洞回响。
窦婴刚一抬眼。
他身后的两名亲卫立刻上前用刀鞘撬开地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现。
洞下是一排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粮袋。
县令“扑通”一声整个人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拿下。
” 窦婴吐出两个字。
“审。
” 当夜风雨交加。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跪在窦婴的营帐外泣不成声。
“侯爷!小老儿有天大的冤情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竹简双手颤抖着高高呈上。
“这是他们逼我们修私坝的图纸和账本!谁敢泄露半个字全家都得被抓去填河!” 窦婴缓缓展开竹简。
摇曳的烛火下那一张张图纸一条条账目便是一份份血淋淋的罪证。
罪证的顶端赫然盖着“丞相府”的朱红私印。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将窦婴苍老的脸庞照得如同厉鬼。
第二日队伍行至一处狭窄的峡谷。
两侧山壁之上无数巨石滚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瞬间截断了前后去路。
“有埋伏!保护侯爷!” 亲卫队长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数百名蒙面黑衣人从山林中呼啸杀出刀光映着雨水森然夺目直扑车队中央。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灭口截杀。
窦婴的护卫皆是精锐奈何寡不敌众。
一名亲卫被三把刀同时刺穿身体倒下的前一刻仍死死抱住一名刺客的大腿。
又一名亲卫用血肉之躯挡在车前瞬间被乱刀砍倒。
鲜血混入泥水汇成一条条暗红的溪流。
包围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窦婴立于车前手持节杖清瘦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竟纹丝不动。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刺客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田蚡你的死期到了!” 他朗声喝道声音在山谷中激起回响。
就在此时。
长安未央宫兰林殿。
夜色如墨一只猎隼悄无声息地落在卫子夫的窗棂上。
她取下隼鸟脚上的微型蜡丸在温润的指尖轻轻捏开。
里面是一小块丝帛上面仅有六个字的小篆: “事急当断请旨。
” 卫子夫将丝帛凑近烛火看着它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缕飞灰。
她起身披上外衣疾步走向宣室殿。
刘彻正在灯下批阅奏章见她进来眉头微蹙。
“何事?” 卫子夫敛衽一礼声音轻柔如水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灼。
“陛下妾只是想起黄河水患实在忧心在外奔波的魏其候窦老丞相。
更忧心妾的弟弟卫青他年轻气盛唯恐不能周全护卫辜负了陛下的托付。
” 她的话语里满是对家人的担忧和对君王任务的看重。
刘彻放下朱笔抬眼看着她眼神深邃。
“朕的将军朕信得过。
”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告诉卫青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
一切朕为他担着。
” “妾代仲卿叩谢陛下天恩。
” 卫子夫深深一拜眼底深处一抹无人察觉的锋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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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卫子夫暴君的皇后是状元第108章 浊泥来源 http://www.hjzg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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