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槿之坐在向杰和龚思筝家的餐桌旁糖醋排骨的香气浓郁诱人但他举着筷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耳边是向杰兴致勃勃讲述单位趣事的声音龚思筝偶尔插话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温馨的场景像一幅柔和的画卷他却感觉自己像个隔着玻璃橱窗的观看者那暖意融融却似乎难以完全渗透他内心深处那层薄薄的隔膜。
“槿之?”龚思筝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排骨不合胃口吗?看你都没怎么动。
” 高槿之回过神连忙夹了一块放进碗里:“没有很好吃。
只是……刚才有点走神。
” 向杰和龚思筝交换了一个眼神。
向杰放下酒杯语气随意却带着关切:“最近工作怎么样?新路线还习惯吗?” “挺好的。
”高槿之点点头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就那样启动停车开门关门。
重复但……让人安心。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龚思筝看着他目光清澈仿佛能穿透他勉力维持的平静:“不只是工作的事吧?上次车展遇到许兮若之后你好像……更安静了。
” 高槿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筷子。
在向杰和龚思筝面前伪装是徒劳的。
他们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也见证了他这几个月艰难的挣扎。
他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更清楚地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低声说目光落在桌面木头的纹路上“看到她过得很好比和我在一起时……更完整。
这让我觉得我当初那个决定虽然痛但至少是对的。
”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种“对”的感觉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像心被掏空了一块冷风飕飕地穿过。
他遵守了诺言没有去打扰她甚至连存下号码的冲动都被他强行压下。
可那份克制每一天都在消耗着他巨大的心力。
“放下不是一蹴而就的槿之。
”龚思筝的声音很柔和“尤其是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
我们习惯于抓住什么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彻底放手就像再次失去坐标一样。
” “我知道。
”高槿之扯了扯嘴角形成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医生也这么说。
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习惯这种‘空’。
” 那晚离开向杰家时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
向杰送他到楼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能感觉到‘痛’说明你在活着在感受这比之前那种麻木的空洞要好不是吗?” 高槿之点了点头。
是啊比麻木要好。
但这清醒的疼痛也同样折磨人。
回到那间依旧整洁得一丝不苟的小公寓寂静瞬间将他吞没。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打开游戏机而是走到窗前望着楼下依旧川流不息的灯火。
许兮若的名片还安静地躺在抽屉里像一枚沉默的定时炸弹又像一座遥不可及的灯塔。
他想起自己写的那些永远不会寄出的信那些在深夜流淌出的、带着血泪的独白。
它们是他情绪的出口但也是一种固着。
或许龚思筝说得对他需要一种新的方式与这份感情与过去的自己对话。
随后的几天高槿之在执行他那套康复计划时加入了一个新的环节。
每天下班后他会拿出半个小时坐在书桌前不是写信而是尝试写一些零碎的观察和感受不特定写给谁只是记录。
“今天开车经过盘江路夕阳把江水染成了金色。
有个老人坐在长椅上喂鸽子很安静。
”(他删掉了后面自动跳出来的“想起她曾说想老了以后养一群鸽子”)。
“心理医生今天问我‘愤怒’是什么感觉。
我想了很久。
我对她离开有愤怒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 “向杰家的绿萝又长新叶子了。
生命自顾自地生长不管人间悲欢。
” 这些文字简短克制试图从宏大的悲伤叙事中脱离出来聚焦于当下微小的、客观的存在。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常常写几句就陷入长久的呆滞但他在强迫自己坚持。
与此同时许兮若的生活也并非表面那般波澜不惊。
车展上与高槿之的短暂相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持续了远比她预期更长的时间。
他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涣散或充满祈求而是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痛楚的清醒。
这种清醒莫名地让她感到一丝心疼随即又为自己的这份心疼感到恼火。
她不应该再有这种感觉了。
离开他是自救也是对他的解脱。
凯桥很好给予她空间、尊重和稳定的情感支持。
她在事业上步步为营一切都走在看似正确的轨道上。
可是为什么在某个加班的深夜回到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转声的公寓时她会突然想起高槿之病中抓住她手腕时那滚烫的温度和绝望的眼神?为什么在听到某首曾经一起听过的老歌时心头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怅惘? 她试图将这些归因于人类普遍存在的、对过去经历的某种惯性怀念。
直到有一天她在整理书房时再次翻出了那枚珍珠贝母胸针。
这一次她没有匆忙将它塞回角落而是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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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半夏花开半夏殇第958章 无人渡口来源 http://www.hjzg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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